
雨下得毫无征兆,林晚被淋得透心凉,却顾不得狼狈,一路狂奔到陈屿住着的老旧公寓。朋友那句“陈屿的爱,笨拙得能撞死人,也真得能要人命”在耳边嗡嗡作响,让她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,那感觉直杀天灵盖。其实分开月余,她就感受到了那爱沉甸甸的分量,可总是固执的觉着他离不开她,哪曾想一晃就是三年。
门铃早已被拆掉,只留下个生锈的孔洞,像只沉默而又失神的眼睛。她不顾一切又竭力克制地猛力拍打起那扇老旧铁门,铁锈沾在掌心,留下暗红的污迹。门内脚步声响起,心跳几乎撞出胸膛——门开了,中年妇人没好气地打量着她:“你有病啊?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,请问陈屿还住这里吗?”她声音干涩,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搬走快半年了,”妇人强忍着不耐烦,见眼泪在小姑娘眼里打转,扔下句“说是去西北了”随即关门。
西北?两个字像两块冰冷的石头,沉沉地砸在林晚心上。他真的走了,就像老旧铁门在眼前合拢,彻底隔绝了屋内暖黄的灯光。
视线突然的模糊将记忆撕开道口子。三年前的那个傍晚,同样是这扇门,门轴吱呀响得跟闹鬼似的。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争执,她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,那声巨响,想来也震碎了陈屿所有念想。她不知道门框上那枚松动的螺丝钉,在剧烈的震动中彻底脱落,可怜巴巴地滚落在积满灰尘的角落。
展开剩余63%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,林晚意外地发现门锁居然修好了,开合无声。推开门时,昏暗中仅余厨房亮着一小片暖黄的光。陈屿正将烟凑到唇边,灰白色烟雾在他胸腔里沉了几秒缓缓吐出,动作固执又缓慢。
她走近抱他,他没躲,“喝酒了?”
“对不起...”她嘟囔着,语气生硬。
陈屿没回头,只低低说了声:“门坏了,总得有人修好。”声音轻得像叹息,紧接着递过来碗温热的醒酒汤,碗壁带着微弱暖意。她接过碗时,甚至没留意他指尖上那道被螺丝刀划破的细痕。直到很久以后,她才从他遗留的旧物里翻出一页笔记,上面潦草地写着:“门轴松了,声音刺耳,她听着一定更烦吧……该拧紧些。”
如今站在门口,林晚内心滋生出前所未有的割裂感,却骤然尝出了醒酒汤里的苦涩。原来那声“门坏了,总得有人修好”,是他在摇晃的关系中努力扶稳门轴的倔强;那碗汤,是他咽下委屈后递出的和解。而她,只享受温度,却从未读懂过温度之下,那份独自承担所有磕碰划痕、只求门轴安静的温柔。
朋友的话再次回荡:“他生气,照样先开口道歉,你当是认输?那是怕你冷着、饿着、门坏了回不来!”林晚曾把这退让当作理所当然,甚至总觉着是他离不开她。现在再想,每一次把他小心翼翼的沟通曲解为指责,每一次他压下自己的委屈,率先递来台阶,都是在他们之间悄然垒起一堵高墙。她从未真正读懂过,那些道歉背后,藏着一个怎样害怕关系彻底散架的灵魂。
西北的风声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,在林晚耳边响起,呜咽着灌满了空寂的楼道。那声音凛冽,裹挟着粗粝的沙尘,一下一下刮擦着她的耳膜。她僵硬地抬起手,轻轻抚过门框上那块曾被陈屿反复擦拭的地方。指尖触到的是冰冷光滑的金属和粗糙剥落的漆皮,那扇他曾用力扶稳、默默擦拭的门,如今严丝合缝地关着,冰冷而坚固。
楼道窗外,城市的灯火在雨幕里晕染成朦胧的光海。她终于明白,当包容被当作软弱,当沟通被误读为指控,那扇曾努力维系的门,终究在酒液中泡发,在摔打中彻底散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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